他们天生上翘的嘴唇总是会让人误认为那是微笑和可爱的标志。
1985年，澳大利亚率先禁止鲸类表演。1993年，英国最后一家海豚馆关门。
2005年，智利和哥斯达黎加下令禁止一切鲸类的圈养活动。
01
理查德·奥巴瑞（Richard O'Barry），第一个和海豚在水下工作的驯养师。也曾是迈阿密水族馆捕猎船上的潜水员，帮助水族馆捕获了五头野生海豚。
之后这五头海豚成为了美国热门电视剧《飞宝》里的主角。为此，Richard积累了巨额财富，并逐渐建立起了一个海洋生物表演业的帝国。
中考结束的那个暑假，为了让我好好收心继续学习，母亲大人带我去了某个著名的海洋馆。小姑娘来到大城市，第一次见到如此大规模的场馆与容纳，着实感到几分震撼。
走在玻璃隧道形成的长廊，看着各种小型大型的海洋生物穿梭其中，掠过头顶，那一刻的感觉有些美妙。
室内的灯光很暗，很多区域的设计也足够以假乱真。很多小孩子掩盖不住内心的兴奋，激动地向父母描述自己看到的一切
源于海洋的深蓝在这样的空间里通过玻璃幕墙成为我们的眼之所见。
没有人会不痴迷。
02
1970年的世界地球日，Richard从印度旅行归来。他曾亲手驯养的海豚凯西状态有些不太对，在展示箱里满身黑浓疱。
凯西慢慢地游进Richard的臂弯，奄奄一息地看着他，然后只吸了一口气，便不再进行呼吸。
海豚的呼吸与人类不同，它们可以有意识地控制自己，选择呼吸，或者决定不再呼吸
Richr放开了凯西，然后她慢慢地沉入了水底，自杀了。
很小的时候，我并不知道海豚表演意味着什么。但宣传海报上传达的画面，确实让我心生向往。那个暑假让我最难忘的记忆也是缘此。
我和一堆同龄的抑或不同龄的大人小孩坐在前排，随着训练员的指挥，为那些聪颖的海豚欢呼鼓掌。尽管其中一只多次出现了失误，但现场的气氛似乎也并未受到影响。
结束的时候，工作人员告知大家，只要10元钱，就可以和选择海豚 亲密拍照。只要20元钱，就可以得到来自他们的亲吻。
看着很多孩子高兴地去排队，我很犹豫。最终也只是花了更多的钱在周边店买了一个好看的吊坠。毕竟他们真的可爱到犯规。
03
凯西的自杀，让Richard开始反思。他用了整整十年的时间，亲手缔造了了美国海豚表演业的帝国。而他余下的人生里，最重要的一项任务便是：倾全力毁掉它。
那之后，他一直过着流浪的生活，奔波于世界各地，帮助海豚野放训练，建立海豚保护组织，演讲、著述、拍电影，试图终结海豚产业。
这其中，最为大众了解的，便是那部他全面出镜并震惊世界的纪录片---《海豚湾》（THE COVE）
Richard和导演路易·普西霍约斯以及他的摄制组不顾当地政府和村民百般阻挠，多次进入日本，并运用了大量隐蔽式摄像机拍摄到了那些真实又血腥的画面。
在日本太地町（Taiji）的海湾口，每年有数以万计的海豚经过这片海域，渔民们将海豚驱赶靠近岸边搁浅，来自世界各地的训练师筛选那些最漂亮的海豚带到海洋馆，剩下的大多数则被渔民因为利益屠杀。
蓝绿的海水瞬间变成触目的红色，海豚亲眼看着孩子、父母惨遭杀害，哀叫从有到无，最后只剩下日本渔民的笑谈，以及海豚的尸体在水中上浮。
如果不是因为这部影片，大多数人，甚至是日本民众，都不会知道真相竟是如此骇人。
由于意义重大，2010年，此片获得第82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纪录长片奖。但却在日本被无限期禁播。
04
高考后的那个暑假，追番的同时，我爱上了纪录片。那些唯美又真实的影像不仅消磨了漫长的假期，也让我逐渐开始对这个世界存在的一切心生敬畏。
那些海豚和鲸鱼类生物在诺大的海洋里驰骋，颇有律动的游动展现着它们极富流线的身姿，高清的镜头下，漂亮得简直没有王法。
嬉戏的叫声划过天际，海鸟们在上空盘旋，不远处的小岛自带岁月和自然的痕迹，形成特别的样
这样的画面总会让我或多或少想到第一次实地见到他们的那个暑假。
很多人或许和当年的我一样，因为“海豚表演”的主打项目而前往海洋馆。场馆前的卡通雕塑以及海报上的欢乐形象，也淡化着我们的担忧。我们很难想象他们真正的处境。
他们的“天然微笑”就像是真的很开心一样。
但嘴角上扬的弧线只是他们再普通不过的生理构造罢了。即便是把海豚的头砍下来，表情依然是微笑的。
“在海洋馆或者动物园，只有海豚是需要依靠表演来获得喂食的，一只吃饱的海豚没有表演杂技的动机”。
Richard说，饥饿的海豚为了吃到饲养员手中的死鱼，只好被迫表演一些特别的才艺，没有诙谐的表演，就没有食物，这是他过去身为海豚驯养员的个人经历所告诉他的。
而世界上绝大部分的海洋馆给海豚的奖励、那些被抛掷进它们嘴里的不过是些死鱼，但在真正的自然环境中，宽吻海豚是不吃死鱼的。
05
1938年第一个以海豚表演为卖点的水族馆开业，由于其吸引了大量的游客获得了商业成功，之后类似的机构在世界各处遍地开花。
上世纪70年代，欧美各国相继出台了一系列规范以保证这些海洋哺乳动物演员的基本生存。按照欧洲水生哺乳动物协会（European Association for Aquatic Mammals）制定的规范，一个容纳5只豚的水池最小面积为275平方米，水深不得低于3.5米。
什么概念呢？比人体量大许多的海豚最小生存空间仅相当于一间55平米左右的房子大小。更别提那些没有遵守最低标准的海洋馆了。
这样的空间对人而言或许还好，但对海豚们而言，实在是狭窄而又憋屈。
1985年，澳大利亚率先禁止鲸类表演。1993年，英国最后一家海豚馆关门。2005年，智利和哥斯达黎加下令禁止一切鲸类的圈养活动。
根据联合国环境规划署自然保护监测中心（UNEP-WCMC）的数据，从1975年到2012年，日本报告出口了668头活海豚，其中，330头出口到中国大陆，46头到韩国，34头到美国，27头到香港，25头到台湾，其它国家进口数量较少。
有人说，表演观众席上人们每一次的欢呼声都直接造成了这些可爱动物的残忍捕捞。
毕竟要获取海洋馆里的海豚首先要进行大量的围捕，从中做出挑选，并且其捕获过程野蛮粗暴，而这样无疑会造成海豚的伤亡。
06
很多人以为，海豚天生就是招人怜爱的。
但《海豚湾》的拍摄，无疑给了全世界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些可爱的生物将被驯化，成为日后的表演明星，还有那么一部分被摆上了餐桌。
Richard解释说，“一只刚刚抓到，还没有受过训练的海豚也许可用2万美元或3万美元易主，但一只受过完全训练的海豚则可以卖到高达15万美元的好价钱。”
他所知，一只供食用的死海豚最多只卖600美元。
从海洋脱离的活着的海豚可以催生出巨大的商业利益，也逐渐让海洋馆的产业链更加完整。
我喜欢他们的聪颖。更喜欢他们在海洋里自由的样子。
纪录片里展现出来的画面对比以及感官刺激，让我不敢再看《海豚湾》第二遍。
从艺术和观点输出的角度来说，这部影片十分成功。真相公布之后，互联网上也出现了诸多的谴责声。
事态或许变得好了些。
但每次看到新开业海洋馆的工作人员向群众发放宣传单，尤其是面对一脸天真的孩童告诉他们有可爱的海豚表演，我的内心还是会产生些许的不适。
朋友们每每问及，笨拙的我也不知道该如何用一两句话去说清解释。
电视画面里活泼好动的他们，总是会让我想起多年前的那个水晶海豚。因为太过于可爱藏在了书架的某处，却在几度的搬家途中 彻底没了踪影。